Thursday, July 24, 2008

阿拉斯加-後記

寫到尾聲,有種怠惰不願繼續的衝動,也許是害怕這一趟驚奇之旅,未刻畫其萬一,就隨著拙劣記錄結束。

Newark的飛機上,許多人不停地在黑莓機上收發簡訊,我突然驚覺自己回到文明世界。我不禁想,人一定要這樣兢兢業業,分秒必爭才可以感覺到快樂嗎?有沒有物質跟精神生活平衡的可能性?這一趟阿拉斯加之行,不只是另一趟走進自然,欣賞山水風光的郊遊,而意外地變成一趟心靈成長之旅。被叫做『最後的荒野』是有道理的,做好準備,你可以進入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環境,好幾天看不到一個人影。在那裡,沒有日出日落來提醒你時間,沒有人造建築,前人行跡來標示空間,於是乎一天一定要做的事,只剩按照自己的規律,餓了吃,倦了睡,好好地對待自己。當生活的目標就是單純的求生時,許多東西都變得不太重要,每天只要想,在空下來的時間是應該走向遠方的那一座山,還是沿著河岸,聽聽滔滔水聲。這樣的無所事事,身體勞動了,心靈卻得到徹底地放鬆。

在荒野中只靠自己存活下來,使人不得不回頭省思自己跟人類社會的關係。照理說,人應該是因為群體生活比較容易,才選擇了這種方式,什麼時候卻演變成無時無刻都要在乎別人的觀點想法,自己是誰,怎麼想,好像微不足道,甚至是不願面對,令人畏懼的。雖然跟隨大眾的想法,生活比較簡單,可是如果真的該決定自己要往哪裡去時,會不會因此喪失了決斷力?我想做什麼,我想怎麼過,這些是我天天在阿拉斯加練習的思考。回頭比較自己在京都所獲得的啟發,那是把自己丟進幾千年歷史洪流裡,在山門下,在庭園裡反觀自照,比較個人歷程與他人故事的結果。可是那畢竟是與人息息相關的,如果我就是我,在我所生存的環境裡,會需要什麼,想要什麼,把這些元素放到極簡,答案就呼之欲出。從阿拉斯加回來後,除了一再計畫下次回去該去哪裡,我好像對於很多事都不那麼在乎了,依然關心,可是情緒不如以往波動之大,有種禪定的感覺。該發生的終會發生,不是不去做,而是學會接受成果。在大自然裡看見自己的渺小,命運的難測,卻也同時體會關懷自己的需求才是一個個體最終的目的,而滿足基本的需求,竟然不是什麼太難的事。

阿拉斯加,好像成了用來提醒自己,可以重新洗滌靈魂的心靈原鄉。(我的原鄉會不會越來越多?!)我似乎可以領略“Into the Wild”裡克里斯多夫最後對於人生的種種體驗。旅途中,每每讚嘆自己當真身置他人所謂『奇崛的山,歛灩的水』,但願我有幸返回遼闊荒野,重拾生命的感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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